中國審美十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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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審美十大病

    原創: 詹騰宇、李屾淼 新周刊 1周前

    福祿壽造型的酒店。圖/視覺中國

    “今天中國的文盲不多了,但美盲很多。識字的非文盲倒往往有不少不分美醜的美盲!”(吳冠中)

    比文盲更可怕的是美盲,“沒有審美力是絕症,知識也解救不了”(木心)。

    在這個低美感社會,許多中國人患上了審美匱乏症,它的十大病徵表現為:丑形象、土味家居、奇葩建築、非人街道、塑料設計、網紅臉、偽古風、廣告有毒、抖式快感、文化霧霾。

    是誰,修建了這些奇葩景觀;是誰,設計了這些奇葩街道;是誰,複印了這一張張網紅臉;是誰,拍攝了這些土味視頻和有毒廣告;又是誰,拍出了這一部部爛片爛劇?

    審美爛,到底是怪掌握審美話語權的人爛,還是怪被動審美的人爛?這是個問題。

    在審美這件事情上,中國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沒人真正為美負責,從城市、學校、公司到家庭,人民需要惡補美育課,人民需要“首席審美官”。

    “人生有四種境界:欲求境界、求知境界、道德境界、審美境界。審美為最高境界。”(張世英)

    只有擁有審美力的人,才能活出人的樣子,真正品嘗到人生中最甜的那部分滋味。

    沒有人不熱愛美好生活,美好生活的本質其實就是“美生活”。

    而如今大行其道的是低美感,如置辦土味家居、認可塑料設計、肯定奇葩建築、讚美網紅臉、規劃非人街道、玩轉偽古風……簡而言之,就是宣揚一切與丑有關的意象。

    丑形象

    美有千種,丑更萬般,但“錯位”卻堪稱國人一以貫之的精神。

    她們會在全世界女孩小腿裸露、長發飄飄的年紀把自己裹進麻袋般的運動服里(其中的一些會慶幸自己學校的那款運動服是白條紋配藏青,而不是其他辣眼睛顏色),然後在30歲時成為嘟嘴賣萌的蕾絲控,50歲時揮舞紗巾闖蕩天涯。

    絲巾是大媽必備單品。

    他們會用各種浮誇招搖的細節堆砌日常生活的“儀式感”—— 家裡有礦的集萬千大牌logo於一身,親民些的也要用鑰匙串、大金鏈、白菩提佛珠、文玩核桃護體。

    然後在鏡頭下肆意展示濃密的腋毛,在正式場合中渾然不覺地露出黑色西裝褲下的一截白襪,或者趿着人字拖忘情踩踏五星級酒店的高級地毯,然後美滋滋地在心裡讚歎一句“真牛掰啊”。

    他們在放飛油膩自我的同時,從未覺得“錯位”這件事對旁人與社會有任何不良影響,十分心安理得。

    對他們稍有意見,就會聽到振振有詞的回應:“我覺得挺好,礙着你什麼事了?”

    更有甚者,祭出簡單粗暴的終極殺器:“我是顧客!我付了錢的!我要投訴你!”

    蘇大強的人設如此生動,“接地氣”的形象設計也有功勞。圖/《都挺好》

    土味家居

    沒錢空有好品位,有錢買不來好品位。

    當代青年最痛的不是買不起房,而是耗盡心力攢錢買下的四面白牆,被父母糊成了室內農家樂。

    極簡北歐、清新日式、黑白冷酷等風格分分鐘被父母譏之為“華而不實的小孩玩意”,父母古老的審美創見堪比他們所使用的表情包,分分鐘將你的生活一棍打回上世紀90年代的鄉村田野。

    父輩觀念,實用為上;太強調審美,那都是異端。年輕人的家呈現了可怕的兩極分化:要麼放棄設計,要麼過度設計。

    父母心中高配置的婚房。圖/全景

    審美背後都是家庭話語權之爭,若是審美能力更好的人(大都是見識更廣的年輕一輩)沒有話語權,那麼恭喜你,要麼整面牆富貴花開,要麼廁所地板有機關,魚兒在玻璃罩下遊動。

    要麼一棟仿歐洋樓,頂着高大潔白的大理石羅馬柱扶搖直上,要麼就是土豪氣質爆棚的黃金大門和寶瓶式欄杆。

    你回的可能是老家,也可能是羅馬莊園或塞納河畔,是金黃花紋包裹的土味歐式風情——當然中式傳統土味也不遑多讓,紅木傢具、紅色坐墊、金色壁紙。

    當土豪只剩下土,家居只能將就着居,沿襲了好幾代的土豪式裝修風和土味家居范兒,可能流芳百世。

    時時刻刻讓你感到“吉祥如意”的電視牆。

    奇葩建築

    在傳播魔性價值觀方面,也許沒有什麼比廣泛散落於神州大地的奇葩建築更能將“洗腦式投喂”實現得淋漓盡致。

    當那些與青紗帳為伴的“希臘小鎮”“美式風情街區”將崇洋媚外踐行到天荒地老,河北鹿泉“元寶塔”和外形酷似錢幣的廣州圓大廈則令你在萬丈金光中吮吸財富的芬芳氣息。

    金光燦燦的廣州圓大廈,與倒影結合成“8”,諧音“發”。圖/禤燦雄

    當那些被裸女簇擁的神仙塑像反覆強調“有權任性”的知識點,你會從濟南綠地中心感受到中國人對於傳宗接代的焦慮。

    更多的時候,你會從那些原本試圖傳播正能量的雕塑中領悟到相反的意涵。

    譬如學校里那座左手抱書、右手托起地球的少女石雕,被你和小夥伴們稱作“讀書頂個球用”。

    而在直面遼寧省大梨樹村倡導刻苦努力的巨型“干”字雕塑時,你腦海中飄過台灣偶像劇社團小哥們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軟糯而充滿怨念的口頭禪。

    更多的時候,你會直接以粗俗的方式調侃身邊那些據說是出自著名設計師之手的地標建築——“大褲衩”“大靴子”……更不必說那些化身為王八、菠蘿、大閘蟹的巨型擬物建築。

    你也許並不承認自己已經被它們洗腦,但實際上,比造丑更可怕的,正是毫無自覺地享受丑。

    2014年,上海某奢侈品商場里的“模特牽狗”造型。圖/禤燦雄

    非人街道

    街道是城市的面目,而我們習慣的那種面目堪稱猙獰:

    抬頭是統一化、不經任何設計的招牌,用的是Office自帶的大號華文全家桶字體;低頭是灰黑破舊、凌亂潦草的街景。

    在近些年“整治市容市貌”的幌子下,相關部門以“整齊即美觀”的邏輯整肅街道招牌,甚至冠以“統一着裝美翻了”之類的尬吹標題,讓人汗顏。

    很多城市規劃招牌的習慣是:高純度高明度鮮艷背景,放大字號,扎眼;用系統自帶字體,方便;放棄所有設計,省錢。

    早前,上海常德路招牌整體被換成了黑底白字,引起廣泛熱議後,被有關部門拆除整改。

    審美?你逗我么,別擋着我掙錢——聽起來熟悉嗎?

    這和在小區電梯廣告位不斷轟炸的“伯伯伯伯伯爵旅拍”“哈哈哈哈哈羅單車”式低審美廣告有何區別?

    “讓受眾強烈記住”是第一要務。美感什麼的能當飯吃?扔到那個灰不溜秋的井蓋下面去吧。

    在鄰國紛紛強調“招牌設計應與城市氣質相符”時,我們追求的卻是一種高飽和與低美感的強行統一。

    街頭常見的招牌樣式。

    同時,丑街道反映的是一種“嬰兒式審美” ,因為嬰兒只能通過接收鮮艷顏色、簡單信號、循環往複的刺激來粗淺地認識世界。

    此外,街道設計作為城市界面的重要元素,在國內也是從心所欲:

    以車為重心的城市道路設計,看不出思路的村鎮道路設計,狹窄的人行道,不存在的盲道——以人為本的城市,設計卻不管人,而是以煩人為本。

    連好用都夠嗆時,美更是虛無縹緲的事情了。

    無法行走的盲道。

    塑料設計

    關於塑料審美,有汽車CEO一語中的:在中國千萬不要給人塑料感,這是一個底線。

    塑料感源於設計中每一處美感低下、虛假蒼白的細節,基於我們從小被灌輸而習慣虛假表達的傳統,這種審美在當下佔據統治地位也正常。

    以當下崩壞的中小學課本設計為例:急速倒退的封面原畫品質(請腦補從《白蛇:緣起》退到《雷鋒的故事》的水平),急速倒退的字體選用與排版水平(從秀雅中正倒退到隨意廉價),毫無搭配可言的人物細節,整體美感急速倒退。

    孩子們正捧着花花綠綠的語文課本。圖/全景

    誰說語數英課本就不用兼顧美育功能?誰說孩子們天天看到的東西不是構成他們日後審美體系的重要元素?

    被塑料審美泡大的孩子如何跟別人談美?“××從娃娃抓起”絕不是一句空話。

    當塑料設計遍布身邊,從房屋、汽車、手機到日常用品無不中招,我們與審美髮達水平的落差,跟金雞獎海報與金馬獎海報的反差一樣大。

    法國詩人波德萊爾曾在《煙火》中吐槽道:“對美的仇恨……對詩歌的仇恨,教育只為了培養工程師和銀行家。”

    這也適用於我們當下,當我們邊感嘆“別人家的設計”,邊聽電視購物里吊著嗓子假嗨的叫賣聲時,聲聲都是塑料時代的迴響。

    2018年金雞獎海報引髮網友群嘲。

    網紅臉

    在看臉這個事情上,男不男女不女不要緊,沒有人規定男的必須陽剛,女的必須陰柔——只是你男女長成一個樣就真的有問題了。

    以前我們還能嘲諷一下隔壁韓國人的選美人人撞臉,現在我們自己也成了一路貨。

    新版《倚天屠龍記》播出,人們發現,不僅是張無忌的四個老婆長得相似,就連張無忌都跟四個老婆一個樣。

    新版《倚天屠龍記》劇照。

    某檔練習生綜藝的選手照片在地鐵牆上綿延不止,一字排開的花美男就像複製粘貼的結果。

    他們的粉絲都是怎麼認臉的?瞳孔識別嗎?

    多元不一定就美,但美一定離不開多元。

    所以當前令人特別糟心的一點在於,網紅臉逐漸霸屏,升級為一種普遍認可的美人標配。

    從藝人相貌、化妝技巧到相機美顏功能和整容手術,一整條美的產業鏈都在向膚色雪白、大眼睛、雙眼皮、高鼻樑、小嘴巴和V字臉組合的漫畫人物風拚命靠攏。

    網紅臉盛行,分不出誰是誰。

    黑人兄弟對美圖秀秀表示很不滿,因為此前美圖秀秀登陸海外市場,黑人兄弟用後發現自己的膚色被軟件調白。

    我們正在陷入這種集體無意識的惡性循環:網紅臉泛濫,甚至製造一種美學壟斷,以致人們開始喪失對美的天然感知——一個人好看,只因他/她符合網紅臉的標準,而違背這種標準的就叫丑,就不該出來丟人。

    有一句話攻佔了很多人的微信簽名欄:“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

    雖說有趣確實比好看更難,但皮囊淪落到這個地步也讓人倍感驚恐——大家又不是失散的兄弟姐妹,怎麼突然就千篇一律了?

    看多了網紅臉,人們開始懷念沒有PS的年代。

    偽古風

    只要有必要,網上到處傳揚的古風神曲完全可以用軟件寫出來。

    旋律好辦,一首歌的副歌伴奏稍加改動馬上就是一首新歌,再適當加點古箏、琵琶、二胡,有後期製作在手,連唱歌走調都不是問題。

    歌詞更好辦,定一個韻腳,然後把古詩詞里用過的一些固定搭配往上套便是,為了押韻一定要不擇手段,意境、語義邏輯、用典是否正確都可以忽略。

    不管什麼題材,伊人總有離愁,夜肯定未央,酒必須是濁酒,咫尺突然就天涯,紅塵永遠未了……“天下”“亂世”“芳華”“硃砂”等幾個詞高頻出現,人們尤其愛用的字眼包括“醉”“歸”“惘”以及著名的“殤”。

    最離譜的莫過於這一句:“霸王收起劍,別姬也已走遠。”

    《肝腸寸斷》歌詞將“別姬”誤以為人名。

    別姬表示:你們寫歌能不能搞明白詞意之後再用?

    但還不能輕易批評,大學老師說《盜將行》歌詞狗屁不通,直接被歌手本人和粉絲聯手罵到關微博。

    這種古風的偽劣化從歌曲一直影響到服裝。

    當前一些漢服圈的表現已經令人無語,明明對漢服這一涵蓋龐雜的服飾概念一知半解也不做功課,卻敢強行歸類定義,以自己的標準為尊,街上網上看到別人與自己穿法不同,定要上前指教,不服便撒潑打滾,群起而攻之。

    不光要附庸風雅,還要遵從我的標準重新定義風雅,這是個新玩法。

    漢服是一個很龐雜的東西,古風也是一個很混亂的概念,兩個加起來,更加不倫不類。圖/《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廣告有毒

    廣告主仍處於原始積累階段,所以廣告服務仍處於大力出奇蹟階段。

    我國的廣告從業者大多欣賞不來動輒談定位、談格調、談影響的廣告大師奧格威,而是專註於兩點發力:重複和投放。

    至於內容,真的沒有多大關係。從恆源祥到腦白金,從燈箱牆面到網頁彈窗,不論載體和產品如何變化,上來就是三板斧——簡單、重複以及曝光度。

    幾十年下來還有人這麼干,原因只有一個:有效。

    腦白金的銷售奇蹟就不用說了,渣渣輝(張家輝)和咕天樂(古天樂)代言的彈窗頁游平台月流水能破5億元,十年被通報2630次廣告違法的藥酒能一直雄霸保健品市場,零售規模達50億元。

    不要懷疑廣告商的能力,他們都是對市場風向極其敏感的人精,他們看得見沉默的大多數,以及他們沉默的強大購買力。

    垃圾廣告的背後不過是場生意,大家混口飯而已。別怪人家糊弄你,要怪自己不長心。

    這種低俗生意玩久了,也總有人想嘗試洗白,只是基礎不到位,硬走高端文藝路線就會很彆扭。

    找演員景甜拍的那個礦泉水廣告就是一個典型案例——廣告主似乎認為,只要把公主、城堡、洋人、蠟燭、酒杯或老爺車這些物件一字排開,就能突出古典貴族氣質。

    這是類似廣告的通病。至於故事,至今是個懸案。

    景甜拍的礦泉水廣告,創意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抖式快感

    奇葩的不是快手抖音,而是拍視頻的人。

    簡單操作、精準導流、音視頻的一目了然加上AI推送,讓一個沉默已久的龐大群體找到了表達渠道,同時也製造了史上最大規模的短視頻內容平台。

    這是個視耐心、深度和思考為敵的場域,流量是最大目的,上癮是唯一王道。

    抖音快手這些短視頻平台上的熱門內容明白地告訴我們,為了博人眼球,人都能做出什麼事來。

    監管收緊之前,一些短視頻平台上甚至出現過鞭炮炸褲襠、喝火鍋辣油湯底、吃怪蟲、給錢然後收回的假慈善等奇人異事。

    至於後來的美女帥哥尬舞、露肉擦邊球、街頭搭訕、整蠱搞笑等,跟他們的前輩比起來已經很清新了。

    “社會搖”牌牌琦因過於低俗,被新華網點名批評。

    我們同樣能看到很多火花四射的創意和天才通過這些渠道綻放,但更多內容仍是製造單一刺激的獵奇與審丑,而今天的問題在於,點擊量讓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曾經的沉默大眾一下子走到台前,盲目的流量給他們帶來實打實的好處,也在給他們製造新的信息繭房——有幸脫穎而出名利兼收的大V鳳毛麟角,卻讓成千上萬的人覺得,他們也能在一夜之間成為下一個大V,並自此開始鄙夷奮鬥、學習以及長期耕耘的價值。

    比起許多曾經風雲一時的娛樂產品,短視頻具備更強大的能量,足以扭曲一些曾經顛撲不破的樸素三觀。

    似乎沒有什麼能擋住這種狂歡,也無人知道它將如何終結。

    短視頻平台已經開始實行青少年防沉迷系統。

    文化霧霾

    想知道一個國家的國民最愛看哪種書,看看盜版書攤、機場或高鐵站書店擺着哪些書大概就清楚了,這些地方往往能更敏感地捕捉圖書市場的風向。

    然而很多年下來,我國這三個地方的拳頭產品,仍然不外乎三大件:通俗歷史、健康養生以及成功學——在中國機場見到最多的人,是成功學大師,他們的頭像幾乎出現在所有書店裡,要麼在腰封上推薦某本書,要麼那本書講的就是他,或者乾脆就是他們的演講集錄。

    當然,大眾文化市場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知識的膠囊化和速成化正成為學習領域的新迷信。

    人生必讀的書,機場都給安排上了。圖/全景

    《2018年中國知識付費市場研究報告》顯示,2017年中國知識付費產業規模約49億元,同比增長近3倍,預計2020年將達到235億元。

    最聰明的一批知識分子大多致力於將系統的知識肢解得支離破碎且一目了然,確保受眾能在保持不學無術的同時感到大有收穫。

    知識商人滿街吆喝不學這個會被社會淘汰、不學那個會被時代遺忘,掀起一片焦慮情緒後,販賣的卻不是知識,而是掌握知識的感覺。

    9102年了,《傳奇世界》依然是最賺錢的遊戲之一。

    至於影視綜藝和遊戲等產業,則堅定地滯留在劣幣驅逐良幣階段,用心的難討好,討好的大多不用心。市場夠大,誰都有機會,而也正因為市場夠大,什麼垃圾都有容身之地。

    我國具備全球最大的遊戲市場規模,最賺錢的前三名頁游是《藍月傳奇》《太極崛起》《傳奇世界》。

    當成本不到50萬元的“一刀99級開局即送黃金裝”能賺錢時,投資幾億美元、耗費多年時間、打造一部像《荒野大鏢客》這樣細節摳到人物眼角的傳世作品顯然沒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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